在童年的目光中,看的距离总是感觉很长很长;在童年的岁月,感受到的日子总是觉得很漫长;在童年的期待里,总是希望快快长大,用自己的腿把世界丈量;在童年的梦想,多么想展开翅膀在蓝天上飞翔。年轻的时候,少不更事,总感觉有挥皬不完的青春,可当我们在双鬓白发祭奠青春的时候,才深深惋惜那匆匆流逝的时光,多么想回到那尽管清贫,但拥有天真、快乐、无邪的童年。
一个成年人最遥远的记忆是什么时候的呢?我不知道别人能记住什么,但我有一个记忆,总是浮现在我的脑海:那一年夏天的深夜,我大慨是1岁的时候,发着高烧在襁褓中哭啼着,外婆就抱着我在巷子里徘徊,一边走一边用手轻轻拍打着我的背脊,嘴里轻轻哼着催眠曲。慢慢地我在襁褓中止住了哭啼,用溜溜转的眼睛,看见漆黑而恬静的四周,耳边响起了蝉鸣的声音,巷旁一边是我们居住的一排矮矮的小平房,另一边是屋檐雕龙飞凤舞的陈家祠堂;抬头望去,深遂的夜空闪铄着无数的星星。我彷佛就能张开一双翅膀,飞上那浩瀚的夜空。这景象一直深深印在我的脑海,这大慨是我今生最遥远的记忆了。
在中国南方历史的演绎中,客家人有着勤劳勇敢、朴实善良的传统,客家话不象粤语,有人说粤语是地道的南蛮话,而客家话则属于北方语系的一个分支。客家人比较崇尚文化,尊重读书人。所以,很多客家人再穷也要想方设法让孩子上学读书,然后走仕途当官或经商做生意,发了财的客家人,必然会做三件大事:盖大围(大屋)、建宗祠(祠堂)、修大坟(祖坟),以此光宗耀祖。我小时候住的房屋就是一个祠堂,打我记事起,这雄伟、漂亮的祠堂,已分割成一间间的住房了。我家原来住在祠堂里有一间大屋,在祠堂旁边的平房还有一间小房子,后来这排平房拆了盖起工会礼堂,我家又在祠堂的另一厢分了间大屋,两间房子正好是在祠堂中央的两厢,大小对称,结构一样。据说,这祠堂叫陈家祠堂,它建筑面积大约多平方。祠堂的大门口应该有两尊威武的石狮子的,但我从来就没有看见过,不知道什么时候,祠堂的前面盖起了一座两层混砖结构的房子,挡住了从祠堂望到大街的视线,这座房子就是县城唯一的一个公安派出所。从祠堂正门进来,迈上二十几级的青石台阶,两根高高的石柱,撑着雕刻着龙飞凤舞的屋檐,大门两边的对联也早已不知了去向。跨过近半米高的门槛,迎面是一道雕刻着梅兰竹菊的屏风,从屏风左右两个小门进去,只见中央一个大天井,宽阔的两厢前后都是隔成了住房。天井下用鹅卵石铺成一个个美丽的图案,天井四周的屋檐,雕刻着花草、鸟兽、龙凤;天井一边还种着一颗桂花树,每当八月的时候,满祠堂都飘满了桂花的芳香。从天井的中央,搭着一条约两米宽、三米多长的青麻石桥,一直通到祠堂的大堂。过去,这祠堂的大堂是什么样子,我一点也不知道了,后来我只是猜想,大堂一定是富丽堂皇。那时,祠堂的正大堂住着谢叔叔一家,紧挨着中央大堂的两厢,是我家住着的两间大房,文革开始以后,我家住的左厢房又被隔开一半,给别人家住了。靠大门前的两边厢房是卢伯伯一家住的两间房。本来穿过大堂可以直接到后庭,但正大堂都隔开住人了,只能从祠堂外面两侧走到后庭。祠堂后庭还有几间房子,中间还有一个小天井,整个祠堂结构对称,布局浑然一体,采光、通风、排水十分科学,给人一种威严、肃穆、富丽堂皇,展现着浓厚中国客家文化的底蕴。陈家祠堂旁边是一片空地,中央有一口水井,住在附近的人都到这儿挑水,大慨到了年左右,新丰县城安装了自来水以后,就用厚厚的木板把井口封了起来。和这片空地相邻的是法院和检察院,这两院都在一个大院工作。这个大院原来是一座观音庙,占地面积有一千平方米左右,建筑设计也非常雄伟、别致,内设大大小小六个天井,通风采光布局十分科学。观音庙的屋檐亦雕刻的龙飞凤舞、花草鸟兽,活灵活现的,不愧是一班能工巧匠的杰作,体现了中华民族博大精深的文化艺术。
观音庙前,有两只大大的石狮子。小时候,孩子们经常爬上石狮子的背上玩“骑马”,观音庙的大门足有两寸厚的木板做成的,大门一开一关,发出“嘎吱”低沉的吼声,跨过近半米高的门槛走进观音庙,迎面是一幅龙飞凤舞的屏风,穿过屏风两边的小门,是一个两边对称的天井,对面早就改建成了两间大大的办公室,正堵住了正中央。一间是法院的办公室,另一间是检察院的办公室;从天井的右边进去,有是一个大天井,后面就是用木板栅栏隔成一个大厅堂。解放前,这大堂摆放着观音菩萨金身,两旁站立着八大金刚,很多信男信女都到这烧香拜佛的。解放后,早已把观音菩萨像搬到杂物间去了,八大金刚的像也不知所踪了。文革开始以后,被撇在杂物间的观音菩萨像也难免此劫,被人们从杂物间搬了出来,食堂的炊事员大伯抡起大斧,把这尊披红挂绿、渡着金身的观音菩萨像劈得稀巴烂,后然就蹲在地上“哎呀—哎呀—”叫起肚子疼,大家先是一愣,接着就“哈哈哈”大笑起来,原来炊事员大伯装肚子疼呢。紧接着,我们这帮孩子就七手八脚帮着把劈下来的木片,搬到食堂当柴火了。那时候,陈家祠堂和观音庙联成一片,就是我们孩提玩耍的天堂。
今天,当我再踏上新丰城里,那昔日的记忆就好象打开了闸门,滚滚呈现在我的眼前,那尘封的往事飘过我的脑海。眼前是一个漂亮的宽阔的广场,它把旧时的公园、体育场和我儿时住的这片住宅连成一片,成了今天的大广场。我孩提时那古香古色的客家大院;那精美绝伦的陈家祠堂,早已荡然无存了。
现在,站在广场上,回忆着那个温馨的公园,用今天的眼光来看,其实那也不算个公园,充其量也就是一个大大的街心花园罢了。可在那时,在我们孩子的眼里,那就是我们童年的一个广阔的欢乐世界。但那时候,这确实是这小县城唯一的一个美丽公园。新丰县城最繁华的地方,就是十字路口,这儿是商业中心,新丰饭店、旅馆、百货公司、纺织品公司、五金公司、照相馆都聚集在这里,每周集市的时候,从这里一直延伸大片西门口,熙熙釀釀的人群,把街道挤得水泄不通,很是热闹,或许能与斯卡布罗集市媲美吧!从十字路口向东,走上一段坡路,迎面是一个用青石垒起来的大牌坊,门楣上工工整整地刻着人民公园几个大字,公园没有围墙,顺着这条道路一直走,再迈上一个坡,那就是县委、县政府;和县委、县政府并排屹立的是县武装部,他们在这座小县城里占据着最高点,代表着威严,也象征着权力的力量。穿过公园的牌坊往左到道路,迎面是一座座平房组成宽阔小院的幼儿园。幼儿园旁边是孩提时最向往的电影院,隔一条小巷,是文化宫和县文工团,巷子里面就是红卫小学了;公园牌坊的右边,走过一小片树木和草地,就是新丰体育场了,所以说那时的新丰公园是个街心花园倒更是贴切。公园里有高高的木棉树、苦练树,纵横交错的绿阴小道,树木葱郁,鲜花盛开,是我们孩提时嬉戏的天堂。夏天,我们小伙伴常常结伴在这这捉迷藏、玩打仗;或躺在体育场的草坪上,听着外婆讲故事。
在新丰县城,天气晴朗的时候,可以遥望见白水寨水库,那从水坝上流下来的瀑布,在太阳下泛起银白色的光芒。那年,我还是读小学二年级的时候,白水寨水库的山着火了,县革委会发出了通知,要求各机关、企业和居民去灭火。我和几个小伙伴拿着扫把,也随着人流往白水寨水库的山上走。这弯弯曲曲的山路还真不好走,当我们走到半道的时候,累得在一个巨石下休息时,大人们已经陆陆续续从山上下来往回走了。原来山火已经被扑灭了。我们这些小孩连边还没有埃上,只好往回来了。这年的暑假,大家伙都上白水寨水库的山上砍柴去。因为那火烧山后,烘干了的柴火特别好烧。我也吵着要跟着哥哥姐姐们去砍柴,姐婆柠不过我,只要让我去了。
那时,当我看见白水寨水库大坝的时候,不亚于现在看见三峡大坝。感觉白水寨水库气势宏伟,白哗哗的清水翻越大坝,一泻千里,震撼着一个童真的心,让孩提的我感觉到白水寨水库就是一个很大很大的水库了。其实,白水寨水库只是一个很小的水库,但在一个山区娃娃的心里,却是个了不起的庞然大物了。
其实,孩提时候的新丰县城忒小,但在我心目中也特别的美。当我在八十年代还在军营的时候,听见邓丽君唱的《小城故事》,不禁让我想起那遥远的新丰小城。据说在60年代,新丰这个小县城就成了“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的社会主义样板县了。那时的新丰,在县委大院内有一颗大树,好像是一颗枝叶茂盛的大榕树,树上悬挂着一口古钟,“铛-铛-铛-”钟声响遍整个小城,人们就知道上下班的时间到了。我家住的陈家祠堂前,就是新丰县城最繁华的街道了,街道两旁种着白玉兰,每当花开的季节,白玉兰的清香,飘满了这小小的县城。从这条街道往南,有邮电局、商业局、医院、新丰中学、招待所、日杂公司、汽车站等;往北,是一个十字路口,汇集着纺织品公司、百货公司、旅馆饭店、照相馆、人民银行、新华书店,这是新丰县城的商贸中心;往西,就是西门口了,那是一片居民区,大多是两层的木板房,道路两旁都是小小的商铺,这就是新丰最繁华商业街了。每当虚日(赶集)的时候,从十字街口到西门口,整日都是车水马龙,挤满了熙熙攘攘的人群。陈家祠堂的后面是一个绿草茵茵的体育场和树茂花红的人民公园,周边是县委、县政府、武装部、公安局,幼儿园、新丰小学、文化馆、电影院,集小城政治、经济、文化的中心地带。
当我走到广场的罗马柱下,这儿正是陈家祠堂的旧址。我环望着四周,孩提时候那种广阔的印象,怎么变得这么小了?记得出了陈家祠堂的大门,走到十字路口,就有很长很长的一段距离,现在一眼看去,居然不到二百米;记得从十字路口走到县城最南端的汽车站,就感觉那是一条很遥远的路程了,现在一看居然也不过两千余米的距离;人民公园和体育场,是孩提玩耍、游戏的大天堂,现在看去,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街心广场。这一切,在孩提时的眼里,这可是一个大千世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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