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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游在入蜀记中表达的对诗歌的批评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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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蜀记》中对诗歌的比较批评,也是陆游亲身体验的心得,文中时有出现。我们来看几个例子。

以例子来说明

这里举了两首诗:一是李白《江夏寄汉阳辅录事》中的诗句,一是黄庭坚《十二月十九日夜中发鄂诸晓泊汉阳亲旧携酒追送聊为短句》中的句子。此处所引两处诗都是写江岸相对的两座城市江夏与汉阳之间关系的。前者言长江狭窄犹如一匹白练,江岸两座城市相对,在一方大声说话,另一方都能听见;后者言晚行江夏,早起汉阳,形容二者距离之近。二诗虽然表达的意思一样,但陆游认为李白的诗更为形象生动。

这里排比了李白和欧阳修的诗歌,还列了谚语。前两首诗皆是借谚语之意进一步的提升,作者在这里虽没有做出主观的判断,但是如果在黄牛峡行走过的读者,看到这两首诗,自有一番体验这里列举了有关长风沙的三首诗歌,第一首李白的诗歌只是写自己的经历,第二首梅尧臣的诗歌主要是写景,第三首是李白的《长干行》。

陆游通过亲身经历对此诗做了注脚。这首诗所描写的是一位妇女思念在长江上游经商的丈夫,而此妇得知丈夫归来的消息,从金陵溯江而上七百里迎接丈夫,相对这位妇女的心情而言,这七百里不算远,而陆游认为李白诗中所道的其实正是远。

这是陆游对西塞山的一段描写,其中作者引用了四首诗。张志和的《渔歌子》(即《渔父辞》)是千古传诵的名句,在唐代《渔歌子》己备受重视,宋以降更是影响很大,陆游在面对这一景观时,自然会引此词,显然这首词的文化意义是最为主要的。

而对李白的两句诗作者只作了“必在荆楚作,故有中路之句”的判断。陆游以为最能为西塞山写真的则是张末《道士矶》中的两句诗,“插”和“掌”二动词用得尤为恰当,前者说明西塞山的险耸,后者则说明矶的形态,以动写静,确实写出了西塞山的特点。《二十三日即是》中的两句则言江行西塞的艰险。

这一处引文是描写慈姥矶的。徐俯以为关于慈姥矶前人尚未有诗传世,且人们只诉说与慈姥矶相对的望夫石所象征的闺中之情,对慈姥矶所蕴含的纸犊之情却视而不见。针对这一说法,陆游举梅尧臣的《护母丧归宛陵发长芦江口》一诗批评徐俯,认为写慈姥矶的诗不是没有,而是徐俯忘记了,而且陆游认为梅尧臣的《护母丧归宛陵发长芦江口》、《过慈姥矶下》、《慈姥矶山石崖上竹鞭》三诗皆“高奇”,正与此山相称。作者列出的这些诗歌,就是在体验的基础上对前代诗歌的重新认识。

就写慈姥矶的诗而言,陆游认为梅尧臣的诗歌艺术水准更高。此处所举两则都是有关李白诗歌的问题。第一则所记载的是关于苏轼与郭祥正对于李白《姑熟十咏》真伪问题讨论的一件逸事,苏轼认为《姑熟十咏》不是李白的作品,陆游进一步强调:李白的旧集中没有此诗,宋次道在重新编纂李白集时贪多,致使现有的集子中保存了这一伪作。

正因为这一逸事,所以从北宋开始对《姑熟十咏》的真伪问题形成了两种相反的意见,此后对这一问题也屡有争论。在第二则记载中陆游列举了李白的《秋浦歌》、《九华山》、《青溪》、《白苛阪》、《玉镜潭》诸诗,《秋浦歌》中的描写尤令陆游赞叹不已,此诗不仅状池州风物,非常形象,而且在境界上也极为“高妙”。陆游又将《秋浦歌》与《姑熟十咏》作对比,认为后者艺术水准差,应当是质作。

而且他还将《秋浦歌》与杜牧在池州所写的诗歌作了对比,认为杜牧的诗歌具有“清婉可爱”的特点,与李白的诗歌风格迥异。这种比较是建立在作者亲身体验的基础上的,所以他面对眼前之景尤能深入体味李、杜诗歌风格的不同。值得注意的是,对《姑熟十咏》的讨论,是一个文学的公案,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苏轼和陆游从诗歌鉴赏的角度出发,都认为《姑熟十咏》浅陋,绝非李白之诗。二人对这两首诗真伪的判断都是通过体悟所得,并没有直接的证据,但这也是传统的诗歌批评方法之一,必须建立在对诗歌文本精熟的基础上。

陆游的判断应该受到了苏轼的影响。诗歌的比较鉴赏,可以是一位诗人和另一位诗人的比较,也可以是一位诗人不同作品的比较。陆游在《入蜀记》中对不同诗人同题材诗歌的比较最多,然也不乏对同一位诗人诗歌的比较。这种比较依然是读书经验与实践体悟的结合,因而在批评上更能体现诗论的深度。

诗歌批评的形式

考证和辨误是诗歌批评的形式之一,历代非常重视对诗歌的考证、辨误。宋代学术发达,诗人在诗歌批评中也很注意对诗歌的考证和辨误。陆游《入蜀记》也有很多诗歌考证和辨误,这些考辨是作者旅行体验和读书经验的结合,故能给人以更大的启发。

借助于这种旅行体验,陆游往往能够解决一些读诗时不能解决的问题,这也可帮助读者很好地理解这些诗歌。我们看几例《入蜀记》中的一些考辨:以上我们所列举四则就是陆游在《入蜀记》中信手的一些考证和辨误。

第一则引李白《出妓金陵子呈卢》其二中的句子,又引朱彬《丹阳作》(作陈存)认为这两首中的“新丰酒”非长安的新丰酒,长安的新丰酒见王维的诗歌中,即《长安行》:“新丰美酒斗十千,

咸阳游侠多少年。”陈铁民先生在注王维的这句诗时,引用了梁元帝萧绎的一首诗:“试酌新丰酒,遥劝阳台人。”其实此诗写南国的新丰酒,非长安的新丰酒,引在此处不恰当。唐宋诗歌中写新丰酒的诗歌很多,然现在一些诗歌笺注以及鉴赏作品中屡屡将南国新丰误作长安的新丰,以致以讹传讹。

清人王琦在注李白《出妓金陵子呈卢》其二时也辨析得相当明白,他说:“梁元帝‘试酌新丰酒,遥劝阳台人。’陆放翁《入蜀记》‘早发云阳,过新丰小憩。’李太白诗云‘南国新丰酒,东山小妓歌。’又唐人诗云‘再入新丰市,又闻旧酒香。’皆谓此地,非长安新丰也。”不难看出,王琦的辨析是借用了陆游的成果。陆游旅行到了此处,专门指出长安的新丰非丹阳的新丰,正是针对诗歌中的误读加以指正,确实难能可贵。

第二则是对温庭绮《湖阴曲》的辨误。温庭绮在《湖阴词》序中说:“晋王敦举兵至湖阴,明帝微行,视其营伍,由是乐府有湖阴曲。后其词亡,因作而附之。”从序文可以看出,温庭荡此诗乃是据“明帝视察王敦营伍”一事而作,其直接的史料来源是《晋书·明帝纪》,其中有载:“(太宁二年)六月,王敦将举兵内向。帝密知之。

乃乘巴滇骏马微行,至于湖,阴察敦营垒而出。”但是温庭笃对《明帝纪》中的这句话出现了断句错误,以致将“于湖”作“湖阴”。芜湖县令寄赠张来温庭药《湖阴曲》,张未读之,认为有误,故实地考察,他在《于湖曲》序中说:“顷余游‘芜湖’,问父老‘湖阴’所在,皆莫之知也。然则‘帝至于芜湖’当断为句。

乃作《于湖曲》以遗之,使证其是非云”。《于湖曲》正是纠温庭绮之错而作。张来不仅查阅文献,而且访问乡老,证明温庭箔确系断句之误。陆游显然对张来的这种实证精神非常赞赏,所以此处专门记录此事。北宋黄朝英对此有详细考辨,后明人杨慎也记录了此事。

结语

他还认为杜甫《潭州道林》中“赤沙湖”应该在湖南岳州华容县,和自己所经过的江州赤沙湖,并非一处,当区别对待。诗歌中的地名应当特别留意,就像我们前面所论述的新丰,也是此类情况。要不是作者亲到新丰和赤沙湖,恐怕也会出现混淆这些地名的情况。

同时他的作品也是对韩愈《除官赴至江州寄鄂岳李大夫》一诗中“盆城去鄂沽,风便一口耳”两句的辨误。读到此句,陆游觉得既便是顺风,从盆城(江州)到鄂州也不可能一日到达。以他自己在这断路行走的经验来看,从江州之鄂州约七百里,至少需三、四日,怎么可能一日到达?陆游由此推断韩愈没有行走这段路程。

但也有人对陆游的这种看法表示反驳,如清人方成硅说:“陆游《入蜀记》,……按《元和志》:江州西至鄂州诚非一日可至。然公诗特极言其速,与李太白《早发白帝城》诗‘千里江陵一日还’同意。若写作‘风便三日耳’,便不成话。

陆说似失之泥。”陆游是从地理知识的角度来考察这首诗歌的,而方成硅则是从诗歌艺术手法的角度来谈这句诗的。按照地理知识,从江州到鄂州决不能一日到达,陆游以此来评价韩愈的诗歌,正是以实证进行诗歌批评的一种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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