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唐诗人李商隐天资聪慧,少有青云之志,又兼家境贫寒,越发刻苦读书。这样的青年才俊本该大展宏图,可是他长期在夹缝中生存,不仅仕途坎坷,甚至有时生活都无着落。令狐楚的儿子令狐绹长期执政,排抑李商隐,使他一生四处漂泊寄迹幕府,穷愁潦倒。下面这首诗,就抒写他凄酸的生活境遇。
风雨
唐代:李商隐
凄凉宝剑篇,羁泊欲穷年。
黄叶仍风雨,青楼自管弦。
新知遭薄俗,旧好隔良缘。
心断新丰酒,销愁斗几千。
诗的大意是:我虽胸怀匡国之志,也有《宝剑篇》中的豪情,却羁旅在外、虚度华年。风雨飘摇,叶衰枝枯,高楼里的贵族们却轻歌曼舞,急管繁弦。新友遭到世俗的非难,故旧又因阻隔而疏远。新丰美酒可以消愁解闷,管它价格是几千。
诗中提到的宝剑篇是唐初郭震所作诗篇名,武则天曾召他谈话,索其诗文,郭即呈上《宝剑篇》,武则天看后大加称赏,立即加以重用。新丰在今陕西省临潼县东,古时以盛产美酒闻名。唐代才子马周不得意时,宿新丰旅店,店主人对他很冷淡,马周便要了一斗八升酒独酌,后来得到推荐,受到唐太宗的赏识,授监察御史。
“凄凉宝剑篇,羁泊欲穷年”,首联的气氛就极其凝重,一个“凄凉”、一个“羁泊”,生动地描绘了诗人的处境,他不是挣扎在漂泊的旅途上,就是徘徊在失意的仕途中。笙箫歌舞与他无缘,觥筹交错和他无涉,留给他的只有满纸的悲酸凄苦,以及诗行里的苦不堪言。
“黄叶仍风雨,青楼自管弦”,诗人以黄叶自喻,又对比“青楼管弦”。一边是不断地遭受凄风苦雨的摧残,另一边是载歌载舞、频频举杯。诗人只是轻描淡写,就勾勒了一幅对比鲜明的图景,画面上是沉沦寒士与青楼豪贵,读者感受到的是苦乐悬殊的对立人生。
“新知遭薄俗,旧好隔良缘”,颈联开始转折,诗人想甩掉身上沉重的包袱,希望可以得到外界的支持。可是他转念一想,新知遭受非难,旧好关系疏远,他的人生依然如履薄冰。颈联这两句仿佛是诗人在悲泣,既想让别人知道他的难处,也担心被误解,更怕别人鄙视他的懦弱,于是他欲哭无泪,欲诉无声。人海茫茫,他竟然找不到一个温暖的角落。
诗人愁闷难耐,只好借酒浇愁,虽然自己沉沦下僚,薪水低微,依然典衣买醉。小酒店的老板说,小李啊,这新丰酒可是好酒,只是价格不菲啊!小李瞪了他一眼,心想我难道不知这是好酒,前辈王维就说过,“新丰美酒斗十千,咸阳游侠多少年”,可惜今天他不能陪我畅饮一坛。
李商隐借风雨咏怀,惹得清代的名家薛雪评价说,“直登老杜之堂”。细细读来,李义山的沉郁感慨之情,真是有点老杜遗风。不过沉郁的背后却是断肠,”心断新丰酒,销愁斗几千?”李商隐醉了,可是他心里却在流泪,明知千金买醉也难消心中愁闷,可是我今天就要阔气一把,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明朝风景美不美!